「我不想离开你不是错误,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!」
「你好残忍,你怎么可以因为我爱你就惩罚我?」
这些场景一幕追过一幕,他想起来了,想起凤三与孟孟的爱情,想起他们的不离不弃,想起他们的约定,想起……他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……
* * *
月华跌跌撞撞地冲进凤天磷的院子里,她泪流满面,哭个不停。
「你干什么?一大早的,不怕惹恼主子爷?」李强一把将她拉开,低声警告。
昨儿个夜里,贺姑娘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对,好像哭过似的。贺姑娘这样,主子爷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,瞧,爷到现在还没起床,他们敢去打扰爷吗?
月华急道:「我要自首,我要跟爷说实话,你放我进去吧,求求你!」
她吓坏了,给爷下药的丫头碧玉昨夜投井自尽了。
不该是这样的呀,碧玉前天才兴高釆烈对她说,薛姑娘允诺,等嫁进府里,要提她做一等丫头,她这么开心,怎么可能跑去投井?是杀人灭口吗?肯定是杀人灭口!
碧玉死掉,接下来就轮到她了,她死去,此事便死无对证,她是做了亏心事,可她不想死啊!
不行,她要求爷,要在被灭口之前把一切说清楚,让自己失去被灭口的必要性。
魏总管踏进院子里,就见李强和月华拉拉扯扯,不成体统。
他管不到李强,那是自家主子爷的人,但月华还是归他管的,因此他怒斥,「做什么?吵吵闹闹的,还有没有规矩?」
月华一看见魏总管,立刻扑到他跟前,双膝跪地,频频磕头,「魏总管,我错了,是我说谎诬赖贺姑娘,她没有在八宝茶里下药,是碧玉下的,是薛姑娘让我……」
她说得语无伦次,但大家都听懂了。
魏总管沉下脸色,碧玉投井的消息让他烦躁不已,在他的打理下,府中一直井然有序,上下齐心,从未发生龌龊事,没想到……
李强兴奋地一击掌,大声说:「我就知道贺姑娘不会做这种事!」
李新了然一笑,他果然没猜错,
他一拱手,似笑非笑地望着「薛派头子」说道:「魏总管,咱们府里恐怕得好好整顿整顿了,人还没进府就能搞得鸡飞狗跣,往后还能有安宁日子?」
魏总管板起脸,一甩袖,转身走出院子。
* * *
一阵尖叫,薛蕾从恶梦中惊醒。
她又梦见了,梦见李大山在她身上为所欲为。
这该死的恶人,她已经将他千刀万剐,为什么他还能出现?
她抹掉额间汗水,扬声喊,「翠玲,备水。」
过了会儿都没有人响应,她怒火中烧,加大音量,「翠玲!」
眼见还是无人理会,她下床。
由於烛火已灭,唯有皎洁的月色入窗,她模模糊糊地看着在床边打地铺的翠玲,抬腿向翠玲踢去。
她踢得很用力,翠玲被踢得翻转两圈,腰重重撞到桌角,砰地一声,但是她没有醒。
薛蕾更加不满,上前再次抬脚,准备往翠玲的肚子踹,可突然间,刺骨的寒意钻进骨里,她打起寒颤,脚落回地面,手心渗汗。
咽下恐惧,她颤抖着身子走到桌边,试着点亮蜡烛,这时一阵阴风吹来,她猛然转头。
透过月光,她看见李大山,他全身上下布满窟窿,每个洞都汩汩地流着鲜血,血腥味充满她的鼻息间,他狞笑着蹒跚走到她面前。
他向她伸出手,笑道:「小美人,再让爷爽一次……」
她倒抽口气,摀住狂跳不止的心脏,猛然转身,企图逃出屋外,可是才跑两步脚就被人牢牢抓住。
怎么回事?她低头看见三岁的庶弟薛儒笑咪咪地拿着一把糖递给她。
「姊姊吃糖,糖很好吃喔,吃完会吐血喔……」
话说完,他忽然吐出一口血,湿黏温热的血喷在她的裙子上,在她裙间扩散,渐渐地染成一朵血莲。
薛儒病重那天下午,薛蕾在书房里研开鲜红的颜料,画下一朵朵娇艳的血莲。
她嘴角噙着笑意,耐心等待婢女传来薛儒死亡的消息,心中盘算着要把薛儒的死推到谁的身上,张姨娘?还是贝儿那个爬床贱婢?
「放开我!」薛蕾用力踢着薛儒,企图把他踢开,没想到每踢一下,他就呕一口血,每口血都在她的裙摆间染出一朵风姿绰约的血莲。
他玩得上瘾,她不踢了,他仍是吐个不停,还笑着把糖霜捧得高高的,笑着笑着,血从他的七孔往下流。「姊姊吃糖……姊姊吃糖……」
她全身颤抖,冷汗湿透,飞快跑到床边,抓起挂在床边的那串平安符用力往前推。
一声娇嫩的笑声响起,「大小姐也会害怕啊?杀人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呢?」
声音从后脑传来,她不想看,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转过方向。
柳姨娘就坐在她身边,笑靥似花,一如当年。
「一个人做过什么,早晚得还。我记得这话还是大小姐同妾身说的,妾身对大小姐做的已经用性命还了,现在大小姐是不是该把欠妾身的,也清算偿还?」
「我没有欠你什么,走开!你当人的时候我不怕你,当了鬼我更不怕!」薛蕾强忍恐惧,咬牙大叫。
「大小姐忘记了呀,是你说能用七尺白绫换得晖儿、儒儿、棠儿活命,可晖儿、儒儿死了,棠儿如今这副光景,竟是不如死了的好,大小姐你欠我的可不少……」柳姨娘站起身,她还在笑着,可笑声变得又细又尖。
她的头贴近薛蕾,紧接着惨白的面容慢慢地涨起,转为紫黑色,头一歪,长长的舌头垂下,不知道哪里出现的白绫咻地将她吊上屋梁,而她尖锐的笑声依旧不停。
薛蕾惊慌失措,摀住耳朵快步冲出屋子,一面跑一面告诉自己,她不怕,只是在作恶梦,醒来就好。
可是薛儒在追她、李大山在追她、柳姨娘在追她,连薛晖也来了,张姨娘、阴儿、乔姨娘……通通来了,她不断奔跑,不断尖叫,却甩都甩不掉……
她冲进花园,以为离开自己的院子就好,可是……为什么花园里出现那么多棵大树?以前明明没有树呀,不该有树的啊……树上挂着一条条的,是什么东西?
她定眼看仔细,方才发现那是……屍体?
夜风吹过,屍体与屍体碰撞,叩叩声响,一下下指在她心上。
突然间,这些屍体同时转头冲着她笑,他们是……被她逼得上吊的商人。这一幕让薛蕾双腿发软,再也无处可逃。
她用力抱住头,放声喊叫,「不是我的错,谁叫你们挡我的路,你们该死,一个个都该死!」
几天后,尚书府传出薛蕾发疯的消息,太医进出尚书府数次,可薛蕾的病情毫无进展。再过几日,天干物燥,薛蕾点火把自己给烧了,那把火烧得很猛,大半座尚书府都烧坏了,薛尚书被烧伤了手脚,薛大少爷至今尚在昏迷,而薛蕾被烧成焦屍,看过的人都不胜唏嘘,京城第一才女呐,怎会落得如此下场?这尚书府是从哪里招来了什么恶运?
半个月后,上官檠向皇帝递上奏折,里头附着一封书信,是那些曾被薛府坑害的商户们联合上书,他们求皇帝作主还他们一个公道。
烧粮、囤粮的事爆出,皇帝龙颜大怒,朱笔一挥,薛家产业交由大理寺,待案情审理清楚后,分给各商家作为补偿。
尚书府和三皇子的亲事就此作罢。
尾声 圆满的幸福
凤天磷背着孟孟走进林子里,那里有许多树木刻着他们的曾经。
近几个月来,他每天带孟孟走着相同的路,说着相似的话,看着一成不变的风景。
很无聊?是有点,但他很开心。
凤天磷和孟孟不一样,她太讲究随缘,太相信命运,而他认为主权在我,认为与其等着天助,不如自助,所以他决定用尽全力唤醒孟孟,不去等待上天赐下奇蹟。
在搬进柳叶村贺家之前,他先让李强、李新与月霜、月华过去保护、照顾孟孟,因为如今的她不说不动、痴痴傻傻地成了个憨儿。
凤天磷留在京城做完两件事后才启程前往柳叶村。
第一件事是他到桐文苑把孟孟的情况详尽地告诉忆忆,半点都不保留,并且口气笃定地对忆忆说:「你负责念书,我负责照顾孟孟,等她醒来的时候,你要考个功名给她当礼物。」
这话代表凤天磷下定决心要长期抗战,他不会轻易放弃孟孟。
这让当爹的黑无常对这个女婿多了几分满意。
第二件事情是凤天磷进宫长跪不起。
他对皇帝说:「我想放弃皇子的身分。」
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皇帝震惊。
凤天磷说道:「当皇子必须三妻四妾,我只愿锺情孟孟一人。」
这话带给云贵妃巨大的失望,皇帝却为此感到安心,因为这代表凤天磷还是那个重感情的孩子,只不过他再也不会被煽动,想着夺位一事。
前有晁准的预言,后有贺将军托梦,皇帝早就认定孟孟是儿子的有缘人,所以他没有反对,只说:「待孟孟醒来,朕便为你们赐婚。」
天晓得凤天磷有多蛮横霸道,不拿到赐婚圣旨打死不肯离开皇宫,搞得皇帝又气又怒,啼笑皆非。
那个一个傻乎乎的女子,怎么能当皇子妃?
但凤天祁出面帮凤天磷说顶,上官檠也站在他这一边,三人合力说服了皇上。一拿到赐婚圣旨,凤天磷连礼部都不肯麻烦,直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「嫁」到贺家。
锣鼓喧天、爆竹震耳欲聋,他骑着白马,后头跟着几十抬「嫁妆」。
他纡尊绛贵,和孟孟在贺家父母坟前跪拜,敬告岳父岳母,从今天起,他成为贺家的一份子。
直到现在,村人们提起那天还是眉飞色舞、乐不可支。那不是普通人,那是皇帝生的龙子啊!
凤天磷搬到贺家,住在小小的宅子里,躺在小小的床上,每天抱着孟孟说话,背着孟孟逛林子,闲来无事就「说服」几个鬼魂去投胎转世。
是的,他和孟孟一样看得见鬼魂了,他试图说服村里人,自己是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。
金童跟玉女本来就是一对,是不?
当然,不当鬼魅,凤天磷的威力少了点,所以他的气势必须比过去更强,才能够顺利「说服」鬼魂进入轮回。
以前他不太相信孟孟的话,老对她说的嗤之以鼻,但现在他希望孟孟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理。
孟孟说过,「你做好事,会有福报的。」
他也说过,「你就是我的福报。」
所以现在他一心一意等待自己的福报早点到来,他期待着与孟孟一起幸福。凤天磷摸摸树上的字迹,自顾自地笑得很开心。
孟孟趴在他背上,身子软软的,味道香香的,虽然不言不语,但他相信他的快乐能够传进她心底,因此他很努力地笑着。
「城南那边,第一批工匠已经进驻,我想……到时咱们留一间最大、最宽敞的自己住,你说好不好?我是一定要问过你的,谁让你是我的合伙人,我会给忆忆也留一间,那么不管到几岁,你都可以照看着弟弟。
「我有些相信你的话了,天网恢恢疏而不漏,为恶之人必有承担之时。薛蕾死了,听说她的身子烧成焦屍,而薛棠在她死掉那天疯了,又哭又笑,踢着她的棺木,一一列举她做过的坏事。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这是京城才女真实的样子,我看有很长一段时间,名门淑媛都不敢争京城第一才女这个位置了。
「殷茵怀上孩子了,张大娘很高兴,看来是真心接纳这个媳妇。纪芳很夸张,送了好几车补品过去,足够殷茵一路吃到生完十胎。她说以后等你怀上孩子,也要这么送。你要她送吗?还是说……直接让她把肚子里的龙凤胎送一个给我们?那我们也有自己的孩子了!」
凤天磷没有想过孟孟能够很快醒来,他甚至做好最坏的打算,准备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。
会不会后悔?当然后悔,他后悔让孟孟输了赌注,后悔没有及时记起孟孟。
不过他很髙兴,小六履约了,她把自己的下一辈子交到他手中。
凤天磷把孟孟放在石头上,用泉水沾湿帕子为她拭汗,一面温柔地动作,一面笑着对她话家常,「今天给你钓一条鱼好不好?」
说着,他叹一口气,「真想吃你做的面,那种擀入盼望与思念的面。记不记得那时我想纳你当侧妃?我想,那时我对你的爱情尚不确定,但肯定很爱你的面。
「我问杨婶她会不会做面,她说会,说要找时间教我。到时候轮到我来为你擀面,我保证会擀入我的盼望与思念,吃过我的面你就要努力清醒,好不好?」
远远地看着凤天磷磷,孟孟泪流满面。她全知道了,知道小六、知道他们的前世情缘,知道原来自己再世为人,竟是为了追逐前世那个男人,为了接续那段错过的情缘,上苍给了他们再一次的机会。
一旁的凤天岚冷眼看着孟孟,心被揉捏着,反覆折腾。
她不快乐,自从跟在他身边之后。
他用尽最大的力气想带给她快乐,她是个温柔随和的女子,知道他很努力,也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快乐,只是她的快乐入不了心,她的笑进不了眼底。
如果那年贺小六嫁给自己,情况也会是这样子的,对吧?
她尽心尽力,却把心情演得一塌糊涂。
凤天岚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,好像抢来一个不好玩的玩具,想丢,却舍不得自己曾经花费那么多心力得来;想留,却又觉得无趣。
原来强扭的瓜真的不甜,咬进嘴里,苦在心里。
不喊苦,只是因为他还骄傲地端着,是因为……不敢说出口的罪恶感在心中酝酿。
没错,他确实对凤天磷感到罪恶。
长久以来,他认定凤天磷对不起自己,把小时候的嫉妒合理化,一边扮演凤天磷的好哥哥,却一面算计他。
他当然知道凤天磷虽然骄傲得人憎狗厌,却再重感情不过,所以他利用这一点争取所有对自己有益之事,利用这一点悄悄地掠夺凤天磷的势力,也利用这点害得凤天磷差点失去性命。
他恩将仇报,还觉得自己有理,谁让凤天磷害死他的贺小六。
可事实揭穿,他被当头棒喝。
原来害自己失去幸福的不是凤天磷,而是他严重的自卑与妒忌心。薛蕾的谎言不过是导火线,倘若他不自卑,倘若他有几分自信,那么理智就会做出分析,分析出小六和凤天磷不会背叛自己。
他错了,因此对凤天磷感到歉意。
「想回去吗?」凤天岚问。
孟孟摇头,她从不奢望不该想的事。「我输了交易便该如此。」
凤天岚哈哈大笑,这就对了,他都变成鬼了,她还不愿意背叛誓言,那当年的她怎么会为了爱情背叛自己?
错了,大错特错,是他亲手断却手足之情、断却夫妻恩义,是他斩断自己的幸福,怎能怨恨旁人?
他长叹一声,转头面对孟孟,「小六,再陪我几天你就回去吧,你的阳寿未尽,我这样做有违天道。」
孟孟诧异,他想通了?「那你呢?」
「你担心我?」
孟孟下意识点点头。
她的点头带给他莫大安慰,她还是当年那个善良的、肯为自己挺身的小女孩。
「我在人世间已经飘荡太久,疲倦了,我想重新开始,也许新的人生会有值得我等待的女人。」
孟孟不再淡定,她笑开,握住他的手说:「对不起。」
他摇头苦笑,明明对不起的人是自己,没想到却被她抢先说出这一句。
「谢谢你让我放下仇恨,你说的对,善因远远比恶缘好,往后好好和三弟过日子,珍惜得来不易的幸福。」
孟孟点头,柔声回答,「我会的!」
远方,正在为孟孟抆手的凤天磷忽然停下动作,片刻后傻笑不已,「孟孟,我没看错,你笑了,对不对?」
* * *
「再一会就好,不怕,我在这边,哪里都不去」凤天磷抱着孟孟,为她抆着额头汗水,只是他看起来比她更紧张。
孟孟笑着拍拍凤天磷的手臂,安慰道:「别担心,都第三胎了,没事的。」
「可前两胎是儿子,这个是女儿啊!」
凤天磷的汗水流得比产妇还多,看得纪芳忍无可忍,挥着手说:「出去、出去,帮不了忙就别在这里捣乱。」
「哼!你丈夫可以陪你生孩子,我不能陪?什么道理?只许州官放火?」
直到现在凤天磷还是深感怀疑,当年自己是哪条神经出错,怎会看上纪芳这种女强人?
纪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,端起微温的参茶对孟孟说:「喝一点,保持体力。」
凤天磷顺手接过,喂孟孟喝掉半盏后,把剩下的喝掉了。
「参茶很贵的,你是产妇吗?」纪芳很不满,那人蔘是她送的!
凤天磷不以为意,笑着亲亲孟孟的额头。
他们有福同享、有难同当,有孩子一起生,有参茶一起喝。
这时,产婆扬声喊,「出来了,快出来了,夫人,再用把劲!」
孟孟在下一波阵痛间咬牙使力,孩子从产道顺利滑出,不必等人打屁股,响亮的哭声传来,让两夫妻同时松了口气。
剪掉脐带,产婆知道凤天磷心急,用最俐落的手法把孩子洗干净,放到孟孟身边。
凤天磷看着女儿,看得眼睛都直了。
他的女儿,他有女儿了!他终於能够理解当年上官檠初次见到女儿时那欣喜若狂、疯疯癫癫的心情了。
纪芳看着女娃儿,笑道:「真漂亮啊,孟孟,咱们来定个娃娃亲,把她许给我家小三行不?」
她家的龙凤胎,姊姊先出来,弟弟殿后,於是好端端的一个男娃儿成了小三。无妨啦,凤天磷当了那么多年的「小三」,也没看他真的变成小三过。
「不行,她是我的。」凤天磷把女儿抱在怀里,怕被人抢走似的,叨叨絮絮道:「爹教你,天底下的男人一般黑,你得张大眼睛仔细瞧,千万别给骗了,不过不怕,有爹帮你把关呢,哪个不长眼的敢亲自送到你跟前,爹就揍得他后悔当人。」
很霸气的话,却逗得女娃儿笑不停,笑容漂亮得让当爹的看花了眼。
「你爹有这么好看,一见面就笑?品味不够好喔。」纪芳戳戳她的小脸,挪揄凤天磷。纪芳不晓得,但孟孟知道,凤天磷也很清楚,女儿视线对着的不是她好看到天怒人怨的亲爹,而是站在床边的高大男人。
他有张黑脸,手里拿着粗粗的锁炼,严肃的脸庞绽出亲切的笑脸。
夫妻对视一眼,女儿和他们一样,能够看见?
唉,凤天磷提醒自己,得寻块好玉雕上观音,还得去找来一个会演戏的惠致禅师来讲故事。这故事得编得够动听,毕竟宫里那堆人精和柳叶村的纯朴百姓不同,没那么容易说服。
凤天磷笑着,孟孟笑着,黑无常也笑,另类的一家三口在产房里团聚。
外头一轮明月升起,皎洁的月光昭在贺家门庭,产婆和医女们走出产房,一个医女突然停下脚步,说:「你们闻到了吗?是不是桂花香?」
产婆笑着回答,「怎么可能,还不到桂花开的季——」
话才说一半,就见另一个医女摘来一丛桂花,「你们看!」
「真的是桂花?太奇怪了!」
三皇子府里,为贺小六种下的桂花树不明原因地在这晚上争相绽放,一丛丛、一簇簇地怒放着,转眼间香气远播,附近邻居全闻到香气。
府里的下人惊喜万分,产婆、医女不敢置信,可事实就摆在眼前,这、这……这绝对是祥瑞之兆啊!
看着众人兴奋的表情,正在桂花丛间点点弄弄,点出一丛又一丛盛开花蕊的白无常叹气。
要累死他这把老骨头吗,三皇子府的桂花可比贺家的多上百倍呐!
懒了,左手挥过,左边的一排桂花树开花,右手挥过,右边的桂花怒放。
他一面挥动手臂,一面低声嚷,「黑面仔把孙女儿给宠上天了,下辈子我要当他孙子。」